《雏菊与枪炮Ⅱ》第四章 审讯
冲田春政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中尉上前走了一步，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：“少佐阁下，有什么指示？”
他没有看中尉，却发布了命令：“全体围着训练场跑十圈，跑完接着训练！”
“哈依。”中尉当即带领着队伍围着训练场开始跑了起来。
冲田春政发布的命令，他们都会执行，听话的程度超过家中的柴犬几十倍，森严的等级让他们学会坚决服从命令。
他的副官见他回来，立即迎了上来开始同他汇报当日事务。
副官是横滨人，一个木屐鞋匠的次子，名叫田中次郎，因为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，不用继承家业承担责任，遇见了军队征召，便被强征入了伍。
如同他一般，这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是家中次子，花名册上一连串全是XX次郎。
田中一边汇报事务，一边跟在他身后走着。
当日事务汇报结束后，田中犹豫了一下，随即接着话锋转变，谈及了其他事情。
“少佐阁下，石川少佐抓捕了一个地下党，正关押在刑房。”
冲田春政没有停下步伐，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：“是石川健太郎让你来说的？他还说什么了？”
以往石川抓捕可疑份子，都是他自己审问，这次却来通知他，他微微提了一下精神。
“哈依。”田中一边看着他的神情，一边疑惑道：“石川少佐想让你晚间七点一起去一趟审讯室。”
他抬手揉了揉眉间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，并没有说些其他话语：“我知道了，你下去忙你的事情吧。”
见副官离开，他才回了屋，抽起烟来。
抽烟如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，没有过滤嘴也依旧欢乐，只是有害物质烟尘颗粒也更大更多。
自从来了这里，审讯室隔三差五便能听到动静。
日本人占据了东北，扶持溥仪建立了伪满洲国，但是中国人民一刻也没有放弃这里，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东北抗联，在这里建立了庞大的地下情报网络。
伪军虽多，不过假伪军真赤党也有。
……
未来梨佳站在这个枣红色的二层洋楼的院子里，手上戴着布制手套开始给院子里的花圃做修剪。
前世的几十年孀居生活给了她丰富的生活经验，包括如何给院子里的灌木修剪成型，给绿油油的青草地清除杂草，修花种草最基本的技巧还是会的。
将院子打理好后，她便记下了这个地址，随即步行到附近的商铺购买日用品。
这边居住的大多是日桥，街道的商铺也是浓郁的日式风格，就好似在日本生活一般。
她购买了盐、油、米、面、牙刷、牙粉、纸巾，等等这些日常必需品，便回了家中。
前世主妇做久了，现在这些活计竟也觉得不算什么。
一个下午的时间，她一刻不停的在她看来应该干的活，她将这个积满灰尘的房子打扫的明亮整洁，将杂草丛生的院子整理的井井有条，她还给茶几上的花瓶插上了美丽的雏菊花。
下午时分，街道并没有小贩叫卖蔬菜，商铺也不似70年代那般琳琅满目，更没有反季节蔬菜。
因此晚上她只做了简陋的饭团，然后坐在一旁看着钟表，开始漫长的等待。
摆钟走到了七点，屋外一片漆黑，没有任何声响。
一闲下来的时候，她难以避免的开始想东想西，她想要继续找些活做，这样便可以让自己不去面对那样的现实。
冲田春政……
……
七点，冲田春政如约的步入了审讯室。
审讯室是一间隐蔽起来的地下室，钨丝灯的灯光昏黄的点缀在黑暗之中，地面潮湿不堪泥泞而乌黑。
军靴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。
短暂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墙壁上挂满刑具的房间，这里的灯光倒是出奇的亮，乌黑的地面散发着难闻的血腥气味。
石川衣装整洁的坐在椅子上，冷眼看着对面被绑在柱子上的人。
听见冲田春政走进的声音，这才回了头。
这是一张看起来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孔，白皙的脸颊在灯光下好似镀了一层白釉，单眼皮耷拉着，看起来困意十足。
“冲田桑来了，你来看看怎么办，这可真是头犟驴，我怎么审问他都不招，没办法只好请你来了，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。”他的话语简单而随意，坐在椅子上，看起来恹恹欲睡。
“你审了他多久？”冲田春政将目光投向了衣衫褴褛遍是血痕的男人身上。
男人低垂着目光，脸上血迹斑斑，面庞轮廓清晰分明，依稀看的出来是个俊朗的年轻人。
“我的副官鞭打了半天，可是他软硬不吃。”石川起身拿起一旁沾染了血迹的鞭子，递给了他。
“希望冲田桑能够审问出来。”
冲田春政划着了一根火柴，点燃了一根香烟，吸了一口，然后扔掉了整根。
“石川君还真是会给我找活干。”接过了鞭子，却是重新将它挂在了墙上。
“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，再不睡觉，我可熬不住了，这里暂时交给你了，我的副官会在旁协助你的。”石川说罢便起身，将这个摊子交给了他。
石川的副官名阿部光一，是一个健壮严谨的年轻人，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，看起来是个斯文人。
石川离开，阿部副官便舀了一勺盐水，从男人的头顶浇了下去。
男人被绑在柱子上，盐水滋在血肉上，令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喊。
“将你知道的一切务必全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。”
男人脸上的血迹被盐水冲了干净，露出了本来的面貌，他半睁着眼睛，颤颤巍巍道：“我叫王序……我是一个鸦片贩子……我认罪……我认罪，我愿意上法庭接受审判。”
阿部副官上前道：“少佐阁下，他还是没有说真话，我们亲眼见到他同抗联的人接头，只是可惜的是我们只抓到了他一个活口。”
“王序？这个名字很难听啊，我觉得还是江铭更好听一些。”冲田春政坐在椅子上，拿起了一旁的文件，看了起来，好似这个文件里写着他的所有事情一般。
文件是阿部写的，他可不记得自己记录过王序的原名。
“说实在的，如果你真的是个鸦片贩子就好办了，我们一直都偏爱你们这类人，帮我们流入白银的同时弄垮他们的身体。惹了事就直接一枪崩了，简单利落又干脆。”冲田春政淡淡的说着。
男人抬起了头，眼睛不似方才那般无神，他看着他，神情严肃：“那你们还是快些将我杀了吧。”
“不，可是我现在不想杀你，我想立功，我想从你的嘴里套出情报来。”冲田春政叹了一口气：
“套出了情报，抓住了抗联的人，不仅会升职，还会有银子拿。所以，我只能对你用刑了。”
江铭嗤之以鼻，不以为然。
阿部递过来一条比刚才还要厚实的鞭子，示意他用这条。
“如果这鞭子可以让他说出口，那么你也不用鞭打一下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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